「原创」我在农场的经历: 痰盂套住梁叁拔

　　在海丰农场的时候，我所在的大队有位姓梁的知青，做事说话有点不按常理，上海人叫这种人为十三点，于是有好事的人给这位姓梁的起了个外号叫梁叁拔，什么意思，就是说这2+3+8=13，238的谐音类似梁叁拔，暗喻他是个十三点。梁叁拔的来历据说是这样来的。查看一下字典可知十三点，在吴语词汇中，有取笑、嗔怪的涵义，是一个不伤感情的调侃词汇。意思是痴头怪脑或者傻的可爱，用以形容那些轻浮或言行不合常理的人。

　　当时我们大队的后勤大队长姓吴，一个十分泼辣的女人。为什么说她泼辣，从她做的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来。

　　那时大队中的男女职工，已经住进了自己建造的二层高的楼房中了，当是男职工被安排住在楼上，女职工则住在楼下。平时还好，当遇到下雨天时，住在楼上的男职工中的个别人，就直接从楼上的栏杆空隙处，往下小便。时间一长，楼下的泥土中吸足了来自二楼的尿液，走到这附近，就闻到一股类似厕所中特有的臭味，弄得楼下的女职工十分反感，多次到大队部反应，吴大队长一次在会上就此事，特别强调说，以前的不算，以后如果有谁再从二楼往上小便，被我捉住，就罚他买只痰盂作饭碗，钱直接从他的工资里扣。

　　尽管吴大队长说得十分认真，严肃，但大家并没有放在心上，只以为说说而已。

　　这天，梁叁拔听到外面在下雨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，寝室中的人已经在床上吹了几个小时的牛了，他感到腹中有点胀，于是下床，穿上拖鞋，来到门外栏杆旁，四下一望，漆黑一片，过道上也没有人，旁边的几间寝室的门关着，看样子大家都上床睡常见了，楼外的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，他像往常一样，从下面掏出那玩意，开始往楼下洒起水来，随着梁叁拔的加入，楼下的雨声更大了，这时，从楼梯那头蹿出一条黑影，转眼就来到了梁叁拔的身旁，吓得梁叁拔转身想逃，还没他转过身来，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梁叁拔的胳膊：“梁叁拔，又是你！”原来是吴大队长来了，梁叁拔马上求饶，说下次不敢了。“下次，没有下次了，这次你就得被罚！”

　　不久发工资的时候，梁叁拔除了领到钱，还有一只新的痰盂，并得到通知，让他今天中午用此痰盂打饭一次，作为惩罚。梁叁拔没办法，谁叫他不听招呼，继续犯错的。

　　中午，大家见梁叁拔端着装了饭和菜的痰盂从食堂走出来，吴大队长立在食堂门口监督着，都暗自发笑。回到寝室，梁叁拔把饭菜倒进自己平时用的饭碗中，生气地把痰盂往地上一扔，开始吃饭。

　　本来事情到这个地步也就完了，想不到这时杨阿福走了进来，他看到梁叁拔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，正坐在窗边往外看着，那只痰盂滚到了门旁的铁床旁，上面新掉了一块搪瓷，可能是刚才梁叁拔扔得重了点，痰盂碰在铁床的床脚上，碰掉了一块。

　　真是鬼使神差的，这杨阿福弯腰拣起痰盂，不声不响地来到梁叁拔的身后，举起痰盂，口朝下往梁叁拔的脑袋上一扣，大概杨阿福想以此来捉弄一下梁叁拔的，想不到痰盂中因为刚才装过了饭菜，里面还湿漉漉的，有点滑，再加上那杨阿福用的力也大了点，只一下，竟然生生地套在了梁叁拔的脑袋上了，梁叁拔一惊，伸出双手用力去拔这痰盂，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，这下惨了，梁叁拔再怎么努力，那痰盂就如孙悟空脑袋上的紧箍咒一样，无法拔出来。

　　四周的人看到梁叁拔头戴痰盂的样子，十分的好笑，有的人还伸手在那痰盂上拍一下，或是用手指在痰盂的边上弹上一弹，不时有人发出笑声。这时梁叁拔已经站起身来，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，一边用手往上拔痰盂，一边摇头晃脑的，呜呜声不断。

　　“哦呦，梁叁拔成了铁面人了！”不知谁说了句。

　　“铁面人？”有人问道。

　　是的，如果梁叁拔不能将头上的痰盂取下的话，真的就成了一个铁面人了。

　　我想你一定听说过铁面人的吧？

　　铁面人的说法，来自伏尔泰写的名著《路易十四时代》，在书中伏尔泰写道：在1661年，圣玛格丽特岛上的一座城堡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，这位新来的囚犯身材高大，年轻，漂亮，高雅，但是这位囚犯一路上戴着面罩，这面罩的护颏上装有钢制的弹簧，使这位囚犯能戴着面罩吃饭，在吃饭的时候不会感到丝毫不便。

　　看押人员得到命令，如果囚犯取下面罩，就杀死他，后来这个囚犯被转到了巴士底狱，这囚犯就是一位神秘莫测的铁面人，虽然至今没有人考证出他的真实身份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，他必须戴着铁面罩生活，否则就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。

　　虽然我们的梁叁拔的铁面是有人开玩笑给戴上去的，但并没有人要梁叁拔成为铁面人，所以他的这个铁面必须想办法取下。

　　这时有人搀着梁叁拔来到了医务室，队医小陆马上想办法帮着一起来脱这痰盂，杨阿福此时也在一旁急得团团转，有人按住了梁叁拔的身子，有人抓住了痰盂往上提，一用力，梁叁拔的呜呜声就更大了，那头也跟着往上走，这痰盂套进去容易，要想拔出来就难了。

　　我正好有事经过医务室门口，“阿东来了，阿东一定有办法的。”有人说道，队医小陆也向我求助到“阿东，帮帮忙。”

　　于是我走进了医务室，了解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后，让小陆把梁叁拔睡到床上，脸朝上平躺着，再让人转动痰盂，边动边问，什么地方与痰盂在摩擦，是耳朵吗，是的话举下手。接着又问道，是鼻子吗，是的话举下手。梁叁拔的手举了一下，明白了，是他的鼻子阻碍了痰盂的拔出。

　　怎么办，我想到了鞋拔子的原理，于是让人找了张硬纸片，涂上油，徐徐地插入到痰盂与鼻子之间，等弄好后，再让人按住了梁叁拔的手脚后，让人一点点力拔痰盂，只听梁叁拔发出了一声惨叫，那痰盂一下子被拔了下来。

　　只见梁叁拔的鼻子红红的，受伤不轻，还有点流血。不过，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恢复了原来的面貌，不再是铁面人了。同事间开开玩笑无伤大雅，曾经听说，有新婚初夜的小夫妻，妻子与丈夫开玩笑，把痰盂套在了新郎头的上，结果取不下来了，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来。所以玩笑开过了头就不好了，弄不好会出人命的，这个教训，杨阿福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忘记了。